「光芒」
夏至·二候蜩始鸣
>负芒披苇(负芒披苇的意思)
夏至到了二候,蜩蝉尚在树下蓄势,将鸣未鸣时,杭州的梅雨季已经悄没声息过去了,以至在杭城度过十几个春秋的自己,尚不知今年这几场雨就是“梅雨”了,也不知骤然升高的气温,已经是雨后酷暑,有了入伏的征兆。
只感叹这几天的云真是舒服呵,宫崎骏天空之城的美,一抬眼便可以看一整天,如果不怕日影里紫外线的灼烧感,走去山谷,那就整个是“龙猫”世界了。
五节芒插花
带女儿山间戏水,看水岸五节芒一簇簇迎风招展,像庞大神兽的尾羽,锦灿又柔顺,就起了藏回家的念头,掰了几簇枝,又喜上山路上的竹枝,竹叶正处在要嫩不嫩的时候,修长又水灵,正好拿来做配景。
「芒」的东方意向
芒,在东方文学中,是个很有意境的植物。因为大多抽生花序在秋天,它的话语是秋意。在日本,芒是有着倏忽易逝的感叹的,是秋色空净的意向,也自然和脆弱的爱情、寥落寂灭的心境划上等号。芒常用于日本花道,是种“物哀”之美的赞叹。
而在中国,芒往往和茅、荻、苇、蓬、蒿互为一类,自诗经一首《蒹葭》后,此物意向开始由秋至春,由思及远,由北向南,以“飞蓬”之身,而有了“浩渺”苇姿。
白露为霜,芒草是最不缺秋声秋意,寥落愁思的,“西风搅碎芦花影”,“荻雨芦风总关愁”。这愁里,既有“白华菅兮,白茅束兮”的伊人情思,也有“人间几回伤往事”的山河零落,自然不乏“谁谓河广?一苇杭之”的离愁别绪。
但中国文化妙就秒在“一物多义”上,芒仅是秋日的吗?春夏冬时节的芒也自有春夏冬的美:春日“芳洲葭菼连”,夏日“碧天垂影入清光”,冬日“浩然情性雪晴天”,枯荻青芒各有吟诵。
不仅如此,最初北地秦风的“蒹葭苍苍”,随着中国文化南迁,也多描绘出一片江南秀丽之色,“水绕芦花月满船”,“九分芦苇一分烟”,北方可以横扫日本军的“芦苇荡”,一经江南烟雨,便成为“云水烟波”的“芦花洲”。
杭州的芒或芦,是很出名的,不提西溪秋雪庵的“芦花飞雪”,及西湖岸的茅家埠,周边群山水库,处处可见它的身影,我也独爱这份“修修”紫芒的阳光之气。
在阳气盛极转衰的夏至,插一瓶“光芒”,喝茶写作时,便隐隐留存出一份底气和气魄来。当然,光的飞絮,在猫孩子的爪下,是可以楼上楼下四处乱飞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