韦志俊降清(韦志俊和陈玉成的矛盾)

寒风呼啸,浓雾漫天,大雨之中的文昌门只剩下隐约的轮廓;旷野静谧无声,城头之上驻防的清军亦昏昏欲睡,只剩几盏迷蒙的灯光,在暗夜中突兀的亮着。

任凭雨水倾泻而下,先锋军主将林凤祥目不转睛的盯着咫尺之外的巍峨城楼,在他身后,太平军两万精锐厉兵秣马,更有数十“牌尾”正严阵以待——这些年幼的童子军,虽然大都稚气未脱,却拥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坚毅与果决,他们,将是今夜攻城的奇兵。

“点火”林凤祥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两个字后,感觉整个人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。

>韦志俊降清(韦志俊和陈玉成的矛盾)

引线上暗红的火光在黑夜中无声跳动,转瞬便消失在幽暗的地道之中,所有人都在等待,最后时刻的来临……

片刻,城墙之下传来三声震耳欲聋的轰鸣,整个大地似乎都在剧烈的爆炸中瑟瑟发抖,碎石横飞,烟尘漫天,厚重的城墙竟然瞬间倾颓二十余丈。

城头之上的清军,随着猝不及防的爆炸发出一片此起彼伏的惊呼与哀嚎,但也仅此而已,武昌城依然横亘于众人面前,诡异般的沉默。只是那残缺的城垣,如同张开的血盆大口,似乎随时准备吞噬一切。

“谨防有诈”林凤祥脑海中突然响起警惕的声音,他实在不敢相信,狂攻半月有余的武昌城,会如此轻易的沦陷。

“攻城”,林凤祥话音未落,身后雨夜之中,数十条敏捷的身影飞速窜出,转瞬便消失在巨大的豁口之内。

但冲入城内的死士此刻却如同泥牛入海一般,城内仍然没有任何反应,预料之中的呼喊、厮杀、抵抗再次被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取代。

等待如此漫长与煎熬,没人发觉林凤祥紧握刀柄的双手甚至都在微微颤抖——突然,一面明黄色的太平天国大旗在城楼之上出现,挥舞的旗帜正是进攻的信号。

顷刻之间,在一片“杀妖”的怒吼声中,太平军从文昌门巨大豁口处蜂拥而入,城外其余各门太平军也纷纷响应发起总攻。

1853年1月12日凌晨,太平军先锋林凤祥、李开芳以“穴地攻城”之法,攻克湖广首府,长江重镇武昌。

当夜,由童子军组成的敢死队,从文昌门坍塌处率先入城,他们中的领头之人,便是日后光耀太平天国的英王陈玉成,而我们今天文章的主角——淮王邱远才便是英王身后的五十死士之一。

邱远才,广西藤县人,本名朝贵,因避西王萧朝贵之讳,而改名远才。与英王陈玉成为同乡好友。

其生年不详,但参考其在太平军首克武昌的战役中,和陈玉成同为童子军,想来二人年龄应该相仿。

在攻克天京之前,史料关于邱远才的记载几乎是一片空白,往往只有一句“从征至天京,后回隶英王陈玉成麾下”。

其实这也难怪,太平天国前期猛将如云,即便是陈玉成、李秀成这种日后在太平军中独领风骚的将领,在1856年之前,都极少有单独的表现机会。

更别说名不见经传的邱远才,虽是从军南征北战,其实无非是在大军之中随波逐流,相关历史记载的缺失,也就不足为奇了。

1856年天京事变爆发之后,太平军元老悍将损失殆尽,面对“国中无人、朝中无将”的不利局面,天王洪秀全无奈启用新人,因此,陈玉成、李秀成、韦志俊、杨辅清等一批优秀的年轻将领终于有了崭露锋芒的机会。

1857年6月,翼王石达开负气出走天京,行至安庆后就地招兵买马,意欲另起炉灶,而此时正在安庆前线参战的邱远才,没有选择随同石达开远走,毅然回归天京,重投英王陈玉成麾下。

1858年11月,湘军第一悍将李续宾率六千精锐犯皖,英王陈玉成闻讯由江北迅速西援,并与忠王李秀成联手,将李续宾部重围于狭小的三河镇之内。

此役之中,悍将邱远才不仅在两军主力交战之时,及时截住李续宾派遣出的后援,随后又在围困战中,率军利用炮火猛烈轰击湘军,摧毁防御工事,并率先攻入大营。

邱远才战场之上的耀眼表现,为陈玉成全歼湘军精锐,取得太平天国前所未有的三河镇大捷立下了汗马功劳。

1860年,湘军倾巢而出,围困太平天国长江重镇安庆,英王由桐城挥师南下,兵锋直指挂车河,意欲由此打通安庆北部通道。

挂车河之战,邱远才率2000精兵绕道攻击多隆阿马队,在侧后方发起突袭,清军阵脚大乱,无奈正面战场英王没有顶住清军多隆阿与李续宜马步兵的联合冲击,会战失利。

挂车河虽以失败告终,但由于邱远才在战场的上佳表现,英王对其甚为器重,太平天国1860年为其请功,得封俱天福(太平天国除王爵外,设义、安、福、燕、豫、侯六等爵位)。

此后,邱远才随同英王转战南北,其人作战彪悍刚猛、骁勇异常,深受陈玉成的重视与信任,成为与蓝成春、梁成富、李四福等悍将齐名、英殿麾下四大金刚之一。

1861年9月,陈玉成率数万大军拼死救援失败,重镇安庆失陷,后英王北走庐州,又因轻信叛徒苗霈霖之言,于寿州中计被俘。

邱远才、马融和等英殿旧部闻讯联合捻军首领张乐行,欲发兵武力营救英王,但未获成功。

1862年6月,年仅27岁的陈玉成被凌迟处死于河南延津。

英王的殉国,对太平天国而言是难以挽回的损失,同样,对邱远才来说也是一个相当沉重的打击。

陈玉成既是令人尊重和敬仰的统帅,也是同生共死的兄弟,并且对自己还有提携和知遇之恩。

同治元年(1862),邱远才奉命率部北上联合捻军。次年升朝将。三年率军入河西与陈得才、赖文光的西北太平军会合,封淮王。

后英王时期,邱远才虽一路加官晋爵,但意志逐渐消沉,战场上也再难找回当年所向披靡的风姿。

而且淮王还有个不太好的习惯——贪杯嗜酒,以前英王驭下极严,行军打仗之间,邱远才即使酒瘾大发也不敢造次,如今英王殒命,无人制约,再加上心境不佳屡屡借酒浇愁,本就身材魁梧的邱远才,体重直线飙升,竟达300斤。

据史料记载,英王时期的邱远才,“及战,挺槊攒进,所向无前”,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,这种悍不畏死的作战风格,使敌人望之却步,闻之胆寒,更为其赢得了“邱老虎”的威名。

而时过境迁,曾经让清军闻风丧胆的“邱老虎”,如今身体臃肿,体型肥硕,行动都难以自如,遑论上阵杀敌。

1864年,天京被围日久,已是危在旦夕,邱远才奉命与陕西回援的扶王陈德才部汇合,共同解救天京之围。

只是事与愿违,勤王大军尚在湖北,天京城已然被湘军攻破。国都陷落,六军顿时彷徨无依,加之战事颓靡,众将陆续萌生降清之意。

1864年12月,扶王陈得才20万大军被困黑石渡,突围无望又孤立无援、粮草渐渐难以为继,其后,马融和、范立川、倪隆怀等将领率七万人投降,陈得才眼见大势已去,仰药自尽。

只有邱远才意志坚定,誓死不降,率所部浴血冲杀,突出重围,前往两淮与“捻军”汇合。

不得不说,此时的邱远才,虽斗志消沉不复当年之勇,但胆识和对太平天国的忠诚并没有减弱。

但太平天国已名存实亡,邱远才渐感迷茫无助,又不幸染上了鸦片毒瘾,整日沉迷于吞云吐雾之间不能自拔。

随着年龄的增长,进取心、胆识和斗志消磨殆尽,厌战畏敌的心理却与日俱增,淮王在捻军中的岁月也无非苟且偷安而已。史载其“暮气日增,惰于博战,日惟避兵趋利,抄掠给食,以延旦夕之苟延而已。”

时间来到1868年,此时太平天国早已不复存在,遵王赖文光率领的“东捻”亦告覆灭,2月,邱远才所在的“西捻军”遭清淮军提督郭松林、杨鼎勋、刘松山等人三万人马围困于直隶饶阳。

曾经一往无前的虎贲悍将,此时大腹便便的邱远才,哪里还有半点斗志,未及交战便望风而逃,留下张宗禹陷于重围之中腹背受敌,惨遭失败。

随后,邱远才一路仓皇逃遁,狼狈不已。6月,与清军侍卫陈国瑞在山东境内突然遭遇,此时邱远才尚有骑兵800人,而陈国瑞仅有骑兵200人,但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却发生了。

在清军少量兵力面前,邱远才不仅怯于接战,甚至放弃了继续逃生的念头,下马跪地不起,在泥淖之中叩首痛哭,乞求活命。

关于邱远才的生死,史料语焉不详,但如此骁勇悍将,从“气吞万里如虎”逐渐沦落到跪地伏首求生,实在是令人唏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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