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文清所做的这一切都没有给家里的人说,他想等有了枪招了兵,自己的武装带一佩,给家里人一个猛然的惊喜。到了那时,老大老二回来看到父亲的威武雄壮,一定会赞叹不已;老三志生也会高兴地加入自己的行列。三个儿子一个人给一个连长,老四也不算小了,给他弄个连副,这便建成了曹家军,以后我曹文清什么都不害怕了。
曹文清做的这件事情并没有瞒过三儿志生。
>曹家军(曹家军简介)
曹志生虽说整日游手好闲,但他心里却是在想着怎样种好自己家的地,想着以后咋能成为邢庄村上的大财主。本来他想依靠父亲挣的钱再多买些地,可有一日他发现县城西大街的《百味堂》里,不是自己的父亲给人看病了,却是换了主人。他又看见父亲整日泡在聚仙楼里,而且是天天喝得酩酊大醉,他不觉起了疑心。更让他怀疑的是,他不断发现有人在他南坡一块六十亩的刮金板地量看。他终于探得是父亲把那块宝地给卖了,县里的《百味堂》也让他给卖了。父亲要干什么?曹志生终于知道了其中秘密。
曹文清并不知道是自己把消息透露给了三儿志生的。
那一天曹志生在聚仙楼上正遇上父亲喝得醺醺大醉。
“爹,你咋喝成这个样子?”他忙上前扶住东倒西歪的父亲。
“别管我,我。”曹文清一甩胳膊,“你,你是谁?瞎,瞎操心。我,我会站好,嗯,站好的。”
“爹,你是怎么了,咋不给人家看病了?”
“看,看病。看,看病中,中啥用?那发,发不,不了大,大的财。”
“你要干啥?”
“干啥?买,买,买个营长长发发大大财,财。”
“不,你不能那样做。你把咱家都给毁了。”曹志生一生气松开了搀父亲的双手。曹文清立不住身,腿一软趴在了饭桌上,他已醉得不醒人事,没多时就呼呼的睡着了。
全家人都知道了曹文清要弃医从戎,个个都是反对。可曹文清是谁的劝阻都不听,就连大女儿玉鸽的话他也听不到心里。
“你是出门的闺女,没你说的话。”曹文清瞪眼看着玉鸽,死拗着要把那批枪枝买回来,拉起这支队伍。
十月二十八是一个非常晴朗的日子,虽说天气已冷,但无一丝云彩遮盖的日头还觉暖洋洋的。曹文清心情愉悦,搭乘着自家的一辆两轮小车,心里盘算着,很快就来到了歇马营河口。不说今天是皇道吉日,就说今天这样晴朗的日子,这笔生意也会弄成的。曹文清不由的吹起了口哨戏。
贾鲁河在歇马营打了一个小湾,在不大的小湾处正好设了一个小码头。码头虽小,还是有一些小的船只在这里不断的上货卸货。
双轮小车来到码头,曹文清一跃身就跳在了地上。他精神烁烁,站在上下船的搭板上,两眼眺望着河湾的水面。不大功夫,远处有一只小船向他驶来。曹文清看得非常清楚,那船头上站的正是高老板,微风吹动着高老板的鬓发,正笑眯眯的迎看着自己。
“高老板!”曹文清急不可耐的喊了一声。
“曹营长,让你久等了。船马上靠岸。”随着声音小船很快来到了曹文清的面前。
船夫拴好船。高老板向曹文清一摆手,曹文清就跳到了小船上。
“没有别人吧?”高老板探看了一下四周,悄声说,“要小心点。”
“没有别人,有一个车夫是自己人。”
“他人咋样?”
“老实得很。”
“走,进舱里先看看货。”
曹文清掀帘一进舱就看到几麻袋长枪叠摞在那里。
炮二响站在一边好像是在保护着。他看到曹文清进来,忙从压在中间的麻袋里抽出了一枝长枪,两手一端,试了一下枪栓,说:“全新,好钢材做的。不信大哥试试。”
曹文清摇了摇头,说:“大哥我相信,就不试了。”
高老板说:“既然曹营长这样相信我们,我们也得对得起曹兄。这样吧,本来这批枪枝是三千块大洋,做个交情,你拿两千五百个大头就行了。我们以后还长着呢。”
“高老板真是个重情意的人。”曹文清感激涕零,连连说,“以后用得着我曹某的时候,我一定效犬马之劳。”
交过钱,炮二响和车夫动手把几麻袋枪枝装进车里。两人把装麻袋的枪枝遮掩后,炮二响转身伏在曹文清的耳边小声说了句“路上一定要小心”,就一转身跳到了船板上。
曹文清坐在车里,构想着招兵买马的蓝图,随着颠簸的路道,晃悠着得意的身子向家里奔去。
日头刚刚过午曹文清就走到了家里。他没有即时告诉家人,很快指派原是短工,现在便是随从的几个年轻人,把枪搬到了堂屋的中央;他想一鸣惊人,随招集全家二十几口人,围住麻袋要让他们看个惊奇。
“打开!”曹文清一举胳膊,挠了一下袖口,得意而坚定的喊了一声。
麻袋被打开,硬邦邦的东西从麻袋里倒了出来。
“掌柜的,你买这些槐木棍做什么用?”几个随从莫名其妙的看着从麻袋里倒出来的槐木棍,纷纷的乱问起来。
曹文清一下子愣住了。很长时间,他才像做梦一样的嚎啕起来:“我的枪,我的银子!我的枪,我的银子!”
曹文清还想侥幸的把银子追回来,他发疯似的,独个一人驾着双轮小车,向歇马营河口狂奔而去。
太阳刚刚西下,天空仍旧显得暖和洁亮,远处的一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。
曹文清慌里慌张的来到码头,河面上早已不见了那只小船。他像个疯子,站在河岸上不由的狂呼嚎叫起来:“我的银子,我的银子!炮二响,你个混蛋!我饶不了你……”
河水静静的,无人应答他那让人怜惜的呼叫。曹文清真想再听到炮二响和高老板的回音,可河面上只能听到他自己发疯嘶哑的嚎叫;曹文清真想在水面上再看到那只载枪的小船,可水面上只能看到他自己的乱发倒影,在习风卷起的微波中时隐时现。
曹文清非常沮丧,他垂头丧气的驶着车向家里走去。
车走的很慢,一直到天黑很长时间,曹文清才慢吞吞的走到了自己的家门口。
曹文清喊住了车,随着没精打彩的跳了下来。他还没站稳身子,突然从黑影里跳出了几个人,他们二话没说,上前绳捆索绑的就把曹文清给押走了。(作者:宋甲寅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