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为什么成了《红楼梦》里最狂的女孩子?
文:子凡shine
红楼群芳,千姿百态,各有各的特色。如果说谁是《红楼梦》里最狂的女孩子,大概很多读者会想到司棋,带领小丫头砸了小厨房,抄检大观园被抓包后仍然面无惧色,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大胆、独立,而又狂傲,但是,还有一个女孩子比司棋还要猖狂,她就是芳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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芳官是贾府戏班里的小戏子之一,行当为正旦,元宵之夜,贾母让芳官唱一段《寻梦》,只提琴至管箫合,笙笛一概不用。看来芳官唱功了得,在戏班子中业务能力很强。不过芳官在戏班子中并没有特别多的表现,反倒是龄官的个性,以及文官的伶俐写得比较多,芳官虽然戏唱得好,不过这是她的本分,似乎也没有什么可大书特书的。国丧之际,戏班解散,芳官被分到怡红院使唤,从此芳官才正式粉墨登场,将她狂狷孤傲的性格展示无遗,开启了一段斑斓多彩的人生。
芳官有多狂?她的干娘说她是“咬群的骡子似的”;晴雯说芳官不知狂的什么,“会两出戏,倒象杀了贼王,擒了反叛来的”;连一向敦厚的袭人也说,“一个巴掌拍不响,老的也太不公些,小的也太可恶些”。可见芳官的狂是有口皆碑的。
按身份地位来说,芳官是小戏子,属于下九流,就像赵姨娘所说,“我家里下三等奴才也比你高贵些”,可是芳官自从到了怡红院,就像变了一个人,再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小戏子了,一下子成了团宠,有了宝玉的格外宠爱,其他大丫鬟都对她照顾有加,她到哪里都是一路绿灯,不用干什么正经的活计,活得优哉游哉。
芳官最杰出的战绩是和小戏子们群殴赵姨娘。司棋大闹小厨房,柳家的毕竟也是个奴才,背后涉及到大房二房的势力争夺;而赵姨娘虽然是个姨娘,也算半个主子,她的女儿贾探春彼时正管理着荣国府内务,芳官用茉莉粉代替蔷薇硝欺骗贾环,明显就是像彩霞说的那样,哄贾环这个“乡巴佬”,面对赵姨娘的指责,芳官没有丝毫胆怯,还带领小戏子们围攻赵姨娘,这实在是太大胆了。
玫瑰露事件,芳官拿着宝玉的玫瑰露送人情,还想插手怡红院的人事安排,将柳嫂子的女儿柳五儿安排进怡红院。
芳官的狂,背后有宝玉撑腰,这是主要原因,其次,因为芳官是个小戏子,而且年龄尚小,没有经过太多的人情世故,性情直率,相对单纯,反抗精神还没有被磨灭。第三点原因,恐怕就要涉及到芳官的来历了,她的出身决定了她眼高于顶的性格。
还记得芳官将一盘热糕一块一块地掰了,掷着打雀儿顽,口内笑说:“柳嫂子,你别心疼,我回来买二斤给你。”芳官虽然目的是为了气小丫鬟小蝉,但是做出这样的行为显然是个不知道心疼财物的,难怪小蝉看着生气,道:“雷公老爷也有眼睛,怎不打这作孽的!”糟蹋粮食对于一个底层的穷苦人来说,是作孽的事情。
柳嫂子为了拍芳官的马屁,精心做了饭食送来,“一碗虾丸鸡皮汤,又是一碗酒酿清蒸鸭子,一碟腌的胭脂鹅脯,还有一碟四个奶油松瓤卷酥,并一大碗热腾腾碧荧荧蒸的绿畦香稻粳米饭”。芳官却说:“油腻腻的,谁吃这些东西。”只将汤泡饭吃了一碗,拣了两块腌鹅就不吃了。对比一下小燕,便站在桌旁一顿吃了,又留下两个卷酥,说:“这个留着给我妈吃。”这才像穷人家的孩子,可同样为奴的芳官口味却像主子们一样高贵。
还是芳官的一句话暴露了她的真实出身,宝玉过生日,怡红院的丫鬟们单独集资为他祝寿,芳官说,“若是晚上吃酒,不许教人管着我,我要尽力吃够了才罢。我先在家里,吃二三斤好惠泉酒呢。如今学了这劳什子,他们说怕坏嗓子,这几年也没闻见。乘今儿我是要开斋了。”
惠泉酒,是明清时期的名酒,特指用无锡惠泉山下“天下第二泉”的泉水酿制而成的,清代袁枚《随园食单》提到惠泉酒,“至于无锡酒,用天下第二泉所做,本是佳品”。在清代,惠泉酒一直是贡品,江宁织造曹頫、苏州织造李煦向皇上进贡的物品中,都有"泉酒",也就是即惠泉酒。《红楼梦》里贾琏去苏州,千里迢迢带回来的礼物中就有惠泉酒,说明惠泉酒的确有名,自然价格不菲,芳官在家里的时候,吃二三斤好惠泉酒,可不止是说芳官擅饮酒,性格豪爽,也说明芳官的经济实力不一般,喝得起惠泉酒,而且可以随心所欲地想喝多少就喝多少。芳官说“后来学了这劳什子”,怕喝酒坏嗓子,才不喝了。这也说明芳官一开始并不是戏子,是后来才卖做了戏子。
王夫人曾经说过说:“这学戏的倒比不得使唤的,他们也是好人家的儿女,因无能卖了做这事,装丑弄鬼的几年。”当时遣散优伶的时候,一大半都不愿意去,“也有说父母虽有,他只以卖我们为事,这一去还被他卖了;也有父母已亡,或被叔伯兄弟所卖的;也有说无人可投的;也有说恋恩不舍的”。芳官说自己姓花,说明她被卖的时候并不像香菱一样幼小,应该是记事了。
最后,女孩子们还是被遣散出大观园了,芳官宁愿出家,也不愿意受到干娘的盘剥。说明她在家乡已经没有了亲人,更遑论父母。芳官孤身一人,无处可以投奔,只有一颗不安分、追求自由的心,即使入了佛门的清苦,也不愿意污浊了自身的心志。
由以上种种原因,不妨推测一下,芳官很可能是来自苏州官宦人家的女子,因为家族没落,才被卖为小戏子。是不是像贾家一样犯罪抄没,家人被卖身为奴呢?
《红楼梦》本意在写家族末世,各种各样的富贵人家,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走向陌路,他们的子孙沦落成各自的模样,芳官大概也是其中之一吧。
芳官的狂,还有一点原因很重要,就是在于其出身的高贵,她像黛玉、妙玉一样,虽然家破人亡,但依然保持着自己清白高贵的操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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