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朝完成了一次中国统治结构的模式升级,皇权和八旗共治天下。这是中国统治模式的重要升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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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春秋战国时代的封建诸侯,发展到秦始皇一统天下,国家的逻辑由家天下和家国一体,转变成了天子和雇佣官员共治的国家政体。虽然皇帝本人贵为天子且作为国家权力的代表,但皇权被包裹在皇家小家庭内部,皇家只有皇帝和太子两个人在国家结构中拥有确定的职位,皇权对国家的治理需要借助庞大的文官系统,从皇家内堂传递到帝国最远端,哪怕是在京城,皇权都必须借助层层级级的行政官员实现。皇权是孤立和单薄的。
秦二世而亡,引发了汉初对皇权的思考,皇权和皇家势单力薄,缺乏地方势力支援和策应,很容易陷入政治孤立。秦始皇死后,他的继承权问题直接落入赵高和李斯手中,并没有一个可靠的皇权维系体制。刘邦死后,他的继承权问题落入吕后集团的操纵,而后的一系列传承也都离不开外戚、权臣和太监,唐朝更是唐穆宗在内直至唐朝灭亡的9任皇帝中,有7任皇帝是宦官拥立的,只有唐穆宗之子唐敬宗李湛和唐朝末帝哀皇帝李柷不是由宦官拥立。明朝有所转变,太监虽然对皇权没有构成威胁,但文官系统和皇权的分立,使得皇权被架空,国政流于文官系统的道统逻辑而不能解决实际的问题。客观的讲,历史上的皇权都需要一个包裹自己的执政核心圈,在皇权和国家行政权之间,在皇家和民家之间,除了雇佣官员以外,皇家还希望存有一个特定的被动员的群体,对上迎合皇权作为皇权直接的附庸,对下作为皇家的代表,将皇权直接投射到帝国政治和地理版图的特定区域,占据关键的权力节点,从而确保皇权的直达性和有效性,对抗庞大行政体系对皇权的消解和稀释。
无论这种认识是否是主动和自觉的,王朝和历史都需要这样一股力量和群体,来填充皇权与国家之间的空缺。秦始皇连皇后都没有,人脉的单薄就不是一个可持续的体制安排。西汉朝先是分封和外戚并行,解决了天下初定之后家天下到皇权过渡问题,后来的结果是两者都直接对皇权发起挑战。东汉则是外戚和宦官相互算计陷入死亡螺旋。唐朝初期的兴盛似乎是一种君臣共治的格局,但由于文官系统的流动性,使得这种共治注定无法维持长久,而科举人才产生的随机性,也决定了科举人才和皇权的结合只是知识载体和皇权的结合,而不是一个稳定团体和皇权的结合。宋朝黄袍加身,得位不正,不得不与奸相和神权结合来维持政权稳定。明朝最初形成了朱标和元勋集团共治的可能性,但朱标一死,朱元璋彻底否定了这个体制。最终转进了太监填补皇权和行政权的境地。清朝运气比较好,一开始八旗就是十多万人,经过长期的动员和整合,正好可以作为外派的各个层级的官员和军队,派驻全国各地和各个权力机构,既参与行政体系的统一管理,又在八旗体制内直接受命于旗主和皇权,形成了皇权和行政权对国家的双重管理机制,而这种体制对于皇权本身在八旗内部也预留了较大的博弈性,无论是顺位继承,还是特殊情况下,清朝的皇位更迭在统治阶级内部都存在博弈的痕迹和体制安排,这才既保证了皇权的严肃性,也保证了延续性。
如果满清没有如此完善的国家体制,就不可能完成对边远地区如外蒙、新疆和西藏的全面占领,也不可能在鸦片战争、太平天国等一系列千年大变局中,守住基本盘,并在最后关头,皇族和八旗全体共同进退,一起全身而退。整个清朝,既没有太监干政,也没有外戚专权,权力在各个历史阶段都实现较为理想的流转和维持,满清虽然在与帝国主义的博弈斗争中往往处于下风,但总体上看,该打的战都打了,该进行妥协的地方也都有人去妥协,而不是像明朝末年时,大家默默看着东家破产,既不战也不降,既不做点自己该干的事情,也还要阻止东家自救。而这个东家在拯救自己性命的关键时刻,还舍不得花掉自己的小金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