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伯桃和羊角哀的故事(左伯桃和羊角哀是什么之交)

第三章含砂射影遇西毒千山万岭走全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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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洞真人看在眼巴,心中暗暗纳罕,照自己所闻所见,世上不是没有能够驯蛇的人,自己在西南边省来往过多年,也曾两次游历缅甸,看见天竺国的苦行僧人,拿了一根笛子,放在唇边吹奏,便可以把丈多长的大蟒蛇和琴蛇,引逗得婆娑起舞,婉蜒曲折,一如己意,不过他们驯蛇的工具,只是一根笛子而已,这中年怪人驯蛇的方法却是特别,只用一县铁筝,何况普通的驯蛇人,只可以指挥自己养熟了的几条蛇;但是这个怪人,却把山林里成千成百的毒蛇引了出来,他的驯蛇本领,又不是那此天竺国苦行和尚可以望其后背了!且不说玉洞真人躲在树林深处,暗中诧异,再说那中年怪客弹了几回铁筝,把林中蛇群引出来之后,刹那之间,坐五前后左右,花花绿绿,弥漫了一片五光十色的蛇浪,中年怪客方才停了弹奏,由石后取出两个大竹篓来,放在石前,突然用手一拨,铁筝又丁丁冬冬地响起来,这一回的筝声十分激越,全是金鼓杀伐,铁马金戈的声音。

石前蛇群纷纷游了上来,昂首翘尾,直向中年怪客身边竹篓游近,玉洞真人这时候才看清楚那些毒蛇,每一条都是两腮鼓起,仿佛口里含着什么东西,它们游到竹篓面前,突然张开嘴巴,把一枚一枚东西向竹篓吐了下去,玉洞宾人方才明白,原来这些蟒蛇吐出来的东西,竟是一个个的蛇蛋,这中年怪客把蛇群用筝声引来,为的是搜罗蛇蛋,本来蛇蛋这类东西,并不纳罕,每逢春夏之交,在深山野岭的草堆泥洞里,随时可以发见一大堆,可是这中年怪客却不厌其烦地把成千毒蛇引来,叫它们自动吐出蛇蛋,可见他收罗蛇蛋,是有用意了,这人虽然面目儒雅,身上却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左道旁门气味,以自己所闻所见,还不曾听说过有这样的人物,玉洞真人正在沉思,那边蛇群吐蛋的动作也很快,一旦吐了蛇蛋之后,马上如释重负,窜过中年怪客身边,疾行如飞,翻过座石,逃回林中去了,下一条也是这样.换句话说,几千百条毒蛇,每一条蛇向竹篓吐了蛇蛋之后,马上狼狈鼠窜而去;不到一个时辰功夫,整千毒蛇散个十干净净,中年怪客眼前那两个竹篓却装满了蛇蛋,怪客方才停了铁筝,仰大哈哈大笑!

玉洞真人再也忍阿耐不住了,由树林里面现身走出来,中年怪客看见来了生人,起先是神情愕然,不旋踵间面现狰容,发出怪如枭鸟的口音道:“何方道友,路过此间,大家总算萍水相逢,何不过来小坐一会儿呢?”别看简单的几句话,却是内逞机谋,这性客所说这几句话,居然用了内家传音入密的方法,由丹阳底下直迸出来,起先两句话声细而清,宛如游丝袅空,若断若续,中间两句,渐高渐远。好象人在半空说话一般,最后一句却是声大而宏,有如天雷暴发,几乎把玉洞真人的耳朵也震聋了!玉洞真人知道怪客有意向自己示威,但是他性情恬淡,涵养高深,并不把对方这点阵仗放在心上,玉洞真人稽首合十道:“无量寿佛,贫道道名玉洞,因有事到滇南,路经此地,偶聆清奏,以为这里隐着高人,哪知遇着阁下在这样大演驯蛇妙技,收拾蛇蛋,无意中惊动了阁下,真是过意不去,尚乞恕罪则个!”

玉洞真人这几句话本来十分谦躬随和,可以说是不卑不亢,没有开罪人的地方,哪知道这怪客不是别人,正是名驰西域的魔头,不但脾气怪僻,而且气量偏狭,他听了王洞真人末后那两句话,不禁微然变色,这是什么缘故呢?原来玉洞真人说起先听见筝声,以为这里隐着有道高人,意欲拜谒,哪知见面之下,充全不是,照这样的说来,自己难道就不是高入了!这怪客由西城到来,满心高傲,雁门三玉这样高的名头,他不但完全没有听过,反而误会对方不把自己放在那里,他口角微微现出冷笑道:“道长很欣赏我的驯蛇妙技吗?失礼得很,这不过是我们白驼山一种祖传下来的雕虫小技而已!”

玉洞真人听了白驼山这三字,不由大吃一惊,他陡的记起大师兄玉虚子多年以前说过的一番话来,他说新疆西域白驻山谷之中,许多年来,隐居着一个利害的魔头,这魔头复姓欧阳,脾气乖僻古怪,他的武功自成一派,深山里盖了美奂美轮的官室,收了许多男女奴隶,积蓄了不少金银珠宝在谷里穷奢极侈的享受,这复姓欧阳的魔头,最擅长豢养猛烈恶毒的蛇蟒,由蛇蟒的身上领悟了不少奇特的武功,提炼蛇蟒毒液,做了不少毒药暗器,估不到他居然会到云南,那真是一件特异的事了!玉洞真人稽首说道:“原来阁下是西域白驼山欧阳烈老山主,关敬失敬!”那怪客冷笑道:“好说好说,欧阳烈是家兄,在下单名一个峰字。家兄去世已经两年,由在下忝位山主了,失礼失礼!”原来这中年怪客正是本书下集《射雕英雄传》里面的西毒欧阳锋。

欧阳烈兄弟的生父,是宋朝流成新疆的充军人犯,客居异地。要了当地回人女儿,生下欧阳烈欧阳锋两兄弟来,所以他们名目上是汉人后裔,其实有一半是回人血统,欧阳烈兄弟长大了之后,因为性格强悍,过不惯清苦的生活,加入马帮刀客里面,做那月黑杀人风高放火的劫掠勾当,有一年,欧阳烈兄弟参加的马帮无意中劫了乌鲁木齐回王一笔嫁女儿的礼物,回王勃然大怒,派出大队骑兵来,深人戈壁大漠,向这班马盗穷追搜剿,把他们杀得七零八落,马贼唯一惯技,就是遇到力不相敌之时,立即化整为零,觅地潜伏,等候风声过了,方才再慢慢啸聚起来,欧阳照和欧阳锋两兄弟当然不会例外,带了一些食水干粮逃入天山里,天山是新疆境内第一支大山脉,婉蜒三千多里;万峰如海,雪漠连天。

欧阳烈兄弟为了逃避回王马队的追索,入山惟恐不深,哪知过了几天,峰回路转,他们再也找不着出路了!兄弟二人在山里亡命乱窜,跑了十七八天,身边带的一点干粮已经用尽了,只靠打几只飞鸟和小兽,挖点树皮草根苟延活命,哪知道天不做美,他们入山时适值是深秋季节。塞上秋短,天山一带突然下起缤纷大雪来。连鸟兽也绝迹,树木也给冰雪遮盖,变成了粉妆玉琢的世界。

欧阳烈兄弟还是第一次看见天山雄奇雪景,可是生物完全压在冰雪之下,变得没有食物可以找寻,换句话说,即是陷入求生小得的绝地了,他两兄弟躲入一个山洞甲面,又冷又饿,眼看就要双双送命!欧阳烈却有一点血性,他向欧阳锋道:‘兄弟,我比你大十年,在尘世上比你的时间长,死了也不含糊,你还年富力强,何必跟着我这做大哥的在这里陪葬,还是剥了我身上的皮衣,加在身上,拿了我身边一点仅余的食物,爬出洞去逃生了吧!

他居然要学春秋羊角哀左伯桃的故事,叫弟兄一个人独自逃生,欧阳锋还未回答,忽然洞口悉索连声,爬了一条白亮亮的细长东西进来,欧阳锋回头一看,失声叫道:“大哥,白蛇白蛇,我们有生机了!”

爬进洞的果然是一条雪白如银的白蛇,长约四尺,粗如人指,本来大雪隆冬之时,山中纵有蛇蟒,也要冬眠蛰伏,这白蛇居然在大雪中游走,钻入山洞,不能说是不怪!欧阳烈道:“兄弟!管他黑蛇白蛇,活捉了它来吃,苟延活命!”欧阳锋猛然醒悟,他抽出身边利刀来,向那白蛇猛迎过去,一刀拍落,为什么不用刀锋直斫呢?这是他聪明过人的地方,因为欧阳锋知道蟒蛇性子极长,自己即便把它一刀砍为两截,它那两截蛇身,也可以各自备的逃走,一个不巧,还要被它反噬。所以欧阳锋只用刀背向下一拍,恰好拍住了白蛇的半身,那白蛇负痛之下,上半身呼的窜起来,要咬欧阳锋的手腕,欧阳锋却是手急眼快,右手一刀拍落,左手闪电似的一捞,握住了蛇头七寸子,跟着一脚踏落;踩住蛇尾,这样一来,整条白蛇被他活生生地捉在手里,那白蛇挣扎不掉,唬嘘连叫,欧阳兄弟看那白蛇,全身白如银雪,只见肚腹下面由颈及尾,有五道红色的丝线,殷红如血,欧阳烈失声道:“哎呀!那是天山白龙哩!”

原来白龙是天山的名产,名为白龙,其实是一种奇异的白蛇,它的蛇胆名叫做“白龙胆”,非常宝贵,用来入药,可以起死回生,中原历代皇帝征代西域,西域各国服从了大朝,年年人贡,白龙胆就是贡品之一,可见它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哩!不过白龙并不容易寻找,它和普遍蛇蟒性情完全相反,普通蛤蟒冬眠夏动,天山白龙却是在大雪隆冬的时候方才出来,试想一想,除了贪图重利的人之外,哪一个肯冒性命的危险,在下雪的季节进入天山找白龙胆呢?欧阳烈兄弟在束手待毙的时候,无意之中,捉了一条天山白龙,总算福气不坏,欧阳烈向欧阳锋道:“兄弟,我们命中有救了。这是天山白龙,咱们挖出它的胆囊吃了,可以充饥御寒,再把蛇白蛇血生吃;便不害怕寒冷.这是老天爷赐给我们兄弟的好东西。快动手吧!”欧阳锋被他一句话提醒过来,立即把一只手握紧蛇头七寸子,一只手拔出匕前利刃来,照准它的肚腹用力一刮,肚皮破处,一颗碧绿带血的蛇胆流了出来,比鸽卵还要小,欧阳烈兄弟把蛇胆分开,每人吃了一半,然后再将蛇头切下,每人咬定一头蛇身,吮吸它血,过了半晌,蛇血吸尽,这条白蛇便一命呜呼!

欧阳烈兄弟吸食了白龙胆和蛇血之后,不到一顿饭的时候,但觉一股热气由丹田升上来,四肢百骸由冰冷转为和暖,精神振奋,洞外风雪连天,也不觉得寒冷了!欧阳锋大喜道:“大哥,我们有生路了,快快出洞找路吧!”兄弟二人冒雪爬出洞外,向前行走,这时候他们身上不觉得寒冷了。任由朔风刮面,雪箭刺肤,身子也暖得象大火炉一般,走了一日一夜,也不觉得饥渴,在风雪迷离中,欧阳锋觉出前面现出一座深谷来,凡是山中深谷,都是藏风聚气的所在,欧阳烈兄弟在向深谷走去,果然不出所料,他们一入谷口,寒威顿减,风雪渐止,谷底绿野葱茂,居然还有草木,跟谷外的风雪连天,生物灭绝,截然两个不同世界。欧阳锋大喜道:“大哥,我们来到有人烟的地方了!”欧阳烈向谷底一望,只见山谷深入,现出两椽茅屋来,兄弟二人招呼一声,立即加紧脚步,向前走去,不到顿饭功夫,已经来到茅屋面前,只见屋里没灯无火,黑沉沉的虚掩着两扇柴扉,欧阳烈生性草莽,不假思索,用手一推柴扉,砰的打开,哪知柴门开处,一股阴凤由里面直袭出来,真个侵入肌肤,毛发俱竖!

荒山穷谷之中,黑夜茅屋之内居然有这样的动静,欧阳烈兄弟不禁大吃一惊!连忙向左右跳开去,拔刀在手,提防有怪异东西冲出来,可是过了半晌,屋中声音寂然,不见有其他的怪异,欧阳锋仗着胆子,取出千里火筒来,啪的一声,把夜明火筒点着了,向着茅屋里面一照,哪知一照之下,任由他两兄弟胆大包天,也吓得魂已魄散!

原来茅屋正中摆了一张四方桌子,桌子上摆满了一堆堆的羊皮卷纸,灰尘积满,桌子后面足一张草床,床上盘足跌坐着一个干枯黑瘦的道人,宛似人蜡,没有半点人形,目眶深陷,好象被人挖掉眼睛的样子,又象皮包着的骷髅头,试问他两兄弟如何不心惊呢?

欧阳烈壮着胆子大喝道:“你是哪里来的野道人?居然躲在这茅屋里,是好的走出来,大爷还可以对你佛眼相看,不然的话,叫你立即流血!”叫喊两遍那道人枯坐不动,欧阳锋抓起一块石子来,照榻上道人飞掷过去,扑通一声,打个正着,道人仍然没有半点反应,欧阳锋方才觉悟过来,失声说道:“大哥,那道人是死了的呢!”

欧阳烈飞步入内,那道人果然是死的,身子僵硬如化石,屋中谷物已经腐朽,霉烂不堪,照情形道人至少死了几十年,不知怎的,尸首并不化去,留下僵石似的一具遗骸而已!茅屋的角落里堆了一些干粮和炊具,干粮已经腐朽,一触人手,立即粉碎,炊具也腐烂不堪,除此之外,简直环堵萧然,室如悬磬,空无所有,欧阳烈拿起桌上的羊皮纸卷一看,纸卷上写满文字,倒是汉文,他立即看出来,叫道:“兄弟快来,你看看是什么奇书,你你,你快来看!”

欧阳锋拗折几根茅棍,扎了一个火把,将羊皮纸卷移到火下,仔细看时,只见纸卷的第一页写着“五毒奇经”四个楷字,揭开内容一看,完全是练功的诀儿,密麻麻的,有文字有图形,琳琅满目,末后有一页手抄的跋页,内容竟是:“余乃五毒其人姜太虚也,生于浙右,生慕黄老之学”,闻西域白驼山谷有真仙,不惜间关万里前往,孰料至此阒无一人,则以为仙人避面不见,乃裹粮流连穷谷中,孰料在一石穴之中,现此五毒奇经,展阅之下,大喜欲狂,废寝忘餐,穷三年之力始研通,下山问世,杀人无穷、比及晚年,梦中常见五个披发浴血之魔鬼,向余狺而詈,呜呼,一念之差,铸成大错,欲去五毒功而未能,欲毁书而不舍,乃服孔雀胆死,后世发现我遗蜕者,请毁书而焚骸,毋令遗毒世间,功德无量,太虚绝笔。’

欧阳烈一气把题跋读完,方才有点明白,原来榻上死了的道人名叫姜太虚,还是服毒死的,大概他造屋子的所在,是穷阴凝闭的地方,故此死尸过了几十年也不化去。

五毒真人姜太虚在临死之前,又不舍得毁灭了这本天地间的奇书,只好在书的未页题了跋目,叫后来发现自己尸首的人,将书毁弃,心情矛盾,无人交战,可想见一斑了!欧阳锋把那卷五毒奇经翻了几页,突然把桌子一拍道:大哥!这本料书大有用处,说不定……”

底下的话还不曾说出来,哗啦的一响,一张腐朽了的木桌,被欧阳锋这一拍之力,突然塌了下来,四分五裂!桌上的羊皮纸卷散了一地,说也凑巧,柴扉外突然呼得一响,刮入一阵狂猛的山风来,把纸卷扫了十几张出大门,欧阳烈道:“不好,大风把纸卷吹去了、快追!”

兄弟两人跌跌撞撞,跑出门外,七手八脚地把纸卷拾回,可是山风劲猛,他们两兄弟抬回了七张羊皮纸,其余几张被风吹得无影无踪了!欧阳烈兄弟连连顿足不迭!后来西毒的武功在五老之中,始终最弱。只靠左道旁门药物和毒蛇毒虫来制胜,这和狂风吹去羊皮纸卷大有关系,这里表过不提。

再说欧阳烈欧阳锋兄弟,把羊皮纸卷拾回之后重新把柴扉关上,然后把羊皮纸一张一张地叠起来,除了缺去被风吹去的五张羊皮纸之外,伊然是一套完整的用毒奇经。他们把五毒奇经由头到尾阅了一遍,觉得津津有味,因为这本奇经内容,包罗万象,由练功到练诀,外家功夫练法,内家吐纳

导引,豢养蛇蟒毒虫的法子,制炼毒药麻药的秘方,甚至男女间的房中秘戏,采补吸精的法子,也记载得十分详细,欧阳烈兄弟如获异宝,由这天起,就在白驼山谷里居住下来了。

他们首先埋葬了五毒真人姜太虚的尸首,再把全谷踏勘一遍,觉得这里土地肥沃,气候温和,最现成的东西,还是后山谷里,有成群野牛的黄羊,欧阳烈兄弟一气打了六七只,拿来做养命的食粮,又到外边开了一些五谷种子回来,播种在山谷里,总而言之,在他们兄弟二人胼手胝足之下,居然打出一条生路来了!

欧阳烈兄弟一边耕种打猎,一边勤研奇书,他两兄弟本来有武功底子,而目天生恶狠,练这种旁门左道的本领,进步分外飞快,十年之间,欧阳烈兄弟已经练成一身绝技,嗣后几年之间,西北一带突然出现了两个无影大盗,出没在戈壁沙漠里,杀人越货比起马贼刀客还要凶狠,来不知其所以来.去不知其所以去,被他害死的人,连尸首也没影无踪!金银珠宝完全失去。

同时另一方面,白驼山谷里出现了许多座美丽的宫殿,宫殿里有大群女奴男仆,这些女奴男仆完全是由各地买来的,南朝金粉,北地胭脂,以至远如回藏各部女子,以及天竺国黑皮肤女奴。

以至欧洲来的金发碧眼白皮肤的姑娘,各色各种女子,无一不备、据一些到过白驼山深谷做买卖的商客说,宫殿里主人的享受,胜似王侯,宫殿里的珍珠宝石,比天上的明星还多,金银如山,简直不是人间境界。至于欧阳烈怎样身故,欧阳锋如何继位白驼山主,那就不是玉洞真人所能知道的事了!

闲话叙过,话入正文,再说欧阳锋一露出自己名号之后,玉洞真人知道他是西域著名的魔头,本来不想跟他打什么交道,不过自己既然跟他遇上,摆脱不得,没有法子不跟他敷衍几句,只好坐了下来,两个人距离一丈左右,相对坐定。欧阳锋道:“愚下这次不远千里由西域到苗疆来,除了搜集蛇蛋,带回白驻山谷豢养之外,还想结交一些隐在深山野岭的异人,道长立门修士,对于吐纳导引之术,一定非常精通的了!”

玉洞真人心中一动,稽首答道:“哪里话来。贫道也不过是略知皮毛而已!”欧阳锋道:“道长不用谦辞,在下对内功颇好研究,苦乏高人指点,会督两穴怎样才可以和丹田气海相通呢?尚望道长有以赐教!”

他这样随随便便的两句话,玉洞真人不禁为之一凛,原来练武功的,有所谓外内五行,内五行是心、肝、脾、肺、肾,外五行是身手心眼脚,如果一个人练到内外五行沟通,那就等于练成万人敌的本领,暗鸣则山岳崩顽,叱咤则风云变色,举手投足之间,一指一触之劲。也可以致人于死地!

欧阳锋间会督二穴如何可以沟通气海丹田,那就是沟通肾肿二脏,在五脏里脾脏属金,肾脏属水,金水二者之间,有一道天地之桥,是内家运气吐纳最难沟通的障碍,假如天地之桥一通.大道马上告成,会是“会阴”,督是“督脉”,这两处穴道都在人身屁股尾龙骨下,如果把这两处穴道和腹部气海沟通,那等于可以把人身下半截的真气真劲完全运到两臂上来,劲透指掌,内家的莽牛气,混元功以及金刚指。一指禅等功夫,便可以说顺利练成了!

欧阳锋向玉洞真人这样一问,即是等于问他如何贯通天地之桥,把全引内劲的运用达到如臂使指,天人交会的境界,本来玉洞真人的内功造诣,已经到了炉火纯青境地,决不至连这小小一点窍要也不懂,可是他看见欧阳锋举止诧异,谈吐桀傲,不象武林正派中人,自己和他萍水初逢,不过一面之交,岂可以把这种性命交修的内功诀要,随便的告诉别人?玉洞真人主意既定,摇头说道:“欧阳山主真对不起,贫道内功还是肤浅得很,哪里可以为人之师,什么会督沟通丹田,贫道真个一窍不懂,还希望欧阳山主指教!”

欧阳锋非常不悦,他由鼻孔里哼了一声,左手向外一扬,装做用衣袖拂去石上落叶的样子,一股强烈罡风猛向玉洞真人横推过来,玉洞真人如果不运气劲抵御,登时就要抛落石下!他连忙一沉丹田之气,用“千金坠”法定住身体,欧阳锋掌力推来,王洞真人全然不动,欧阳锋哈哈大笑道:“道友真是大智若愚,虚怀若谷,不过我欧阳锋今日一心一意讨教,出于至诚,并无他意,道友如不相信,我这望有一点小小礼物……”

他说着探手入怀一拉,取出一串精光闪闪的明珠来,竟然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,银辉闪耀,约莫有二十几颗之多,粒粒大如龙眼,常人只要得着一颗,终生吃着不尽。欧阳锋拿起这串明珠来,向玉洞真人笑说道:“道长如果肯指教我欧阳锋,这里一串明珠,算是送给道长个成敬意的礼物。我们还可以交交朋友,道长如果肯驾临白驼山谷,敝处有的是醉酒美人,琪林谣圃,道长可以暂栖鹤驾;享受人生乐趣……”

玉洞真人见他居然拿出尘世的珠宝来引诱自己,马上变了面色,拂袖而起说道:“山主之言差矣!贫道是个出家修道之人,摈绝名利之欲,酒色之念,欧阳山主却以此来相诱,难道要破坏我的清修成行吗?道不同不相为谋,再见!”玉洞真人看透了欧阳锋卑鄙下贱的人格,狠毒阴险的心理,觉得没有跟他纠缠下去的必要,便自起身告别。

欧阳锋看见玉洞真人不受引诱,狞笑一声,扶着铁杖霍然起上,阴恻侧地说道:“道长,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!”玉洞真人还未来得及回答,欧阳锋突然一运内劲,把穿着明珠的金钱捏断,伸手一抖,二十几颗夜明珠宝,宛似一蓬流星萤火似的,直飞过来,颗颗珠子奔向玉洞真人身上的穴道。玉洞真人左手执着一柄拂尘,突见欧阳锋把明珠当铁链子一般用法,使出满天花雨洒金钱的绝技来打向自己身上,他不由动了真气,左手抱抽一卷,右手佛上轻轻一甩一舞。呼呼凡响,二十几颗疾如铁弹的明珠,被玉洞真人的拂尘尾卷住,运劲一绞,粒粒明珠跌落地上,一片微细清脆响声过上,完全变成粉碎!

欧阳锋知道玉洞真人用拂尘帚打碎明珠的功夫,有个名堂,叫一鹰落群鸦,是内家金刚功的精华妙技,不由换了一副笑容,拱手说道:“失礼失礼,刚才在下一时眼拙,不知道长是身怀绝技的高人,班门弄斧,具个是贻笑大方了,请吧!”王洞真人见他这样一说,倒不好跟他破脸了,稽首说道:“无量寿佛,欧阳山主哪里话来,再见再见!”他刚才一转身,猛觉背后呼的一声,一件兵器夹着金风破刃声,直向自己背心劈到。

这一下突如其来,又劲又快!玉洞县人估不到欧阳锋这样阴险奇辣!不禁勃然大怒,他知道欧阳锋劈过来的定是那具铁筝,他这铁筝是精铁打造的,弦线全是用极韧的鹿筋制成,可以当做武器使用,自己躲闪己来不及!

霍地扭转身躯,挥右臂向外一格,玉洞真人本想用金刚劲内力,用手臂把欧阳锋的铁筝劈折,然后回敬一下煞手,给他一个利害,哪知道欧阳锋这具铁筝是通心的,筝头装着弹簧,弹簧一头装了两条假蛇,两条假蛇是用软钢炼成的,涂了油彩,和真蛇一模一样,蛇口还装了几只毒牙用蛇口里的毒汁炼过,可以噬人,和真蛇咬人一模一样。

玉洞真人估计不到欧阳锋铁筝里面,竟有这样阴毒的杀人利器,自已右臂刚和铁筝一撞,猛觉呼呼两声,筝头弹出两条怪蛇也似的东西来,在自己右肩背后猛噬一下,登时觉得又痒又麻。玉洞真人立即明白过来,自己一不留神,中了欧阳锋的暗算,更加怒火攻心,大喝一声:“无耻之徒,贫道跟你拼了!”

呼的一掌,向欧阳锋劈去。

欧阳锋一看得手,立即狂笑跳后,一阵风般跳下岩石,直向树林奔去,玉洞真人愤恨已极,右臂一抖,把握着的拂尘倒转直飞出来,标枪般朝着欧阳锋后心飞去,欧阳锋抢到林前,把身一扭,拂尘插他不着,噗一声穿在树干上,尘柄贯入树身半尺多深,几乎吞没一半。欧阳锋一闪身窜入树林,高声大叫:牛鼻子道人,你还要跟我动手吗?一个时辰之后,你就没有命啦!”

玉洞真人一想也是,自己已经着了他的暗算,如果再跟欧阳锋追逐交手,跳跃用力,可以说是死得更快!因为一跟敌人交手,血脉加速运行,毒气攻入膏肓,真个一个时辰左右,自己就要倒地毙命哩!

玉洞真人厉声骂道:“贼子,贫道跟你素昧平生,没有一丝一毫仇怨,你居然向我下这样的毒手!枉你还自称西域一教之主,好不要脸!”

欧阳锋在树林里吃吃怪笑道:“我虽然向你下了毒手,我身上却有解药,你要想得回性命,也很容易,只要把沟通肾脾二脏,贯通天地之桥的内功诀要说出来,我马上给你医治,还可以化敌为友,生死二途由君自择,哈哈哈!”居然狂笑起来,而玉洞真人说不出的气恼!

他觉得伤口痛痒部分渐渐扩大,右肩背火辣辣的,好象无数毒蜂在那里蜇刺一样。玉洞真人恨声说道:“欧阳锋,你以为用这样卑鄙阴险手段,便可以逼我说出内功诀要吗?哼哼!贫道拼着气在人不在,宁可不要性命,也不告诉你这卑鄙无耻之徒,何况我还可以找寻解药哩!”

欧阳锋大笑道:“你要找解药吗?索性告诉你解药的方子吧!你要解救伤毒,要用正牌西臧麝香和红花,另加五钱羚羊乳角,和阗碧玉,还要一两滇池墨兰心和洱海鹤顶红花研末,方才可以把残生保住,还要休养三年,以你内功造诣而论,即使不和我发怒动武,也不过支持二十四个时辰,两日两夜功夫罢了,以上这些解药材料都是旷世难逢的宝物,有银子也没有地方买,你要在两天之内把这六味药搜齐,何异做梦,还是乖乖的跟我说明一切吧!”

玉洞真人听欧阳锋解毒方子的药料,忽然想起一个主意来,半句话也不说,倏地折转身来,一溜烟跑出山谷去了!

这一下倒出乎欧阳锋意料之外,他摇摇头由树林里走了出来,自言自语说道:“这牛鼻子道人真个强硬,五毒奇经被我初发见的时候,偏偏被风吹掉五页经文,这五页经文正是记载沟通内五行的,真是没有办法!”他只好拿起竹篓来,觅路走出莽苍山,返回西域不提。

再说玉洞真人由对头敌人的口里,得到解药方子之后,立即跑出幽谷,直向西北奔去,这是为何?他一心要在这两天两夜之内,趁自己生命还不会完结之前,赶到大理,因为大理段氏皇宫里,十分富足,以上六种药料,无一不备,所以王洞真人懒得再听欧阳锋的话,运用几十年性命交修得来的导引功力,把毒气凝聚在自己右肩背上,然后展开陆地飞行功夫来,兔起鹃落,翻山越岭,穿林渡莽,如箭脱弦直向大理飞奔去。

好个玉洞真人,他由莽苍山中部跑起,跑了两天一夜,到第二日下午申牌时分,即是黄昏日落左右,已经隐隐望见大理府的城墙了!不过玉洞真人这时候已经跑得筋疲力尽,一口气提不上来,再也不能够阻止伤口毒气蔓延了。他扑通的跌倒在地,在地上勉强爬行了几十步,弄得衣衫污秽,满身沙土,但觉眼花心悸,阵阵晕眩!

玉洞真人要想站起身来步行,也不能够,心想还有数里之遥,便到段氏皇宫,难道就这样功亏一篑,眼巴巴死在大理城外的荒野不成?玉洞真人想到这里,不禁流下几滴眼泪,他忽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一瓶鹤诞散,可以化解百毒,原本是防身用的,虽然药不对症,到底也是化毒东西,自己何不拿出来吃下去,暂时阻遏一下毒势呢?真人不假思索地颤巍巍地取出那瓶诞散来,拔去瓶塞,把瓶中散末完全倒入自己口里,运用津液咽下。

过了半个时辰左右,鹤诞散的效力发挥起来,玉洞真人顿时减少了一大半痛苦,至少不再喉咙剧痛,心头火烫,和头目晕眩了!

他慢慢的站起身来,夜幕已垂,繁星在天,玉洞真人调和了一降血脉气息,然后继续奔跑,直到三更左右,果然来到大理段氏皇宫,见着了徒儿段锦,好在这时候玉洞真人神智还未昏沉,记性犹存,把解药配方念出来,叫段小皇爷把解药拿来,立即咽下,保存性命,他才把自己在莽苍山遇除的经过说了出来。

段锦一听之下、真个怒发冲冠,恨不得立即赶到莽苍山上,找欧阳锋晦气,可是回心一想,欧阳锋不过是过路性质,即使自己赶去,他也不在,这笔帐只好期诸异日再算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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